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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這是殿下給姑娘準備的新身份◎

這一晚,謝琉姝睡的並不安穩。

在夢裏,她看到一個小孩裹著明黃色的綢緞,口裏咿呀咿呀喚著娘親。

朱嬤嬤滿臉笑容,抱著嬰兒的手微微晃動,而後轉頭看向她,道:“姑娘,快過來抱一抱。”

謝理不知從哪裏出現了,不茍言笑的面容上也露出幾分滿意,“這是陛下的皇長子,看來是上天在保佑我。”

謝琉姝微怔,目光緩緩移到明黃色綢緞裹著的那個嬰孩。

不遠處,沈肆臉色神情晦暗不明,深深看了她半晌,開口道:“來人,將小皇子抱出去,不許與其生母相見。”

她手腳冰涼,連忙跑出殿外去追,卻不料外面白茫茫一片,只留下一長串腳印越走越遠。

她心裏下沈,忽然一個激靈,睜開了眼眸。

赤腳下地去打開門,殿外風雪聲重,黑沈沈的什麽都沒有。

謝琉姝不著痕跡舒了一口氣,心想原來是一場夢,她正準備返回殿中,卻聽到一聲極其微弱的貓叫聲。

謝琉姝一楞,順著聲音來源望去,瞥見暗松底下,站著一個瘦削人影。

張文青依舊穿著那件發青的長袍,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裏,他似乎是避開了人群,專門來找她的。

那只貍貓又竄出去了好遠。

夜涼如水,月明星稀,她剛從夢中驚醒,此時看見張文青,腦海裏便不由自主想起他白日裏說的話來,心緒覆雜。

“貴人萬安。”

少頃,張文青從暗處出來,他不知在暗處站了多久,身上落滿了風霜氣息,一雙狹長的眼眸含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,半晌後,他嘴角輕勾,露出一個笑容來。

謝琉姝的目光卻落在他懷裏抱著的那一只木匣上,有些疑惑。

她烏發濃墨,只用了一根玉簪松松挽起,眼眸裏還帶著剛剛被睡夢驚擾的害怕,此刻又在這裏見到張文青,她實在難以笑出來。

“奴婢收拾東西時,發現一些殿下的舊物,想來是留給姑娘的,奴婢一直保管的很好,現在該交給您了。”

張文青緩緩道,伸手將木匣子遞過來。

一聽是沈洵舊物,謝琉姝卻不敢接,她如今的身份,哪裏還配得上他掛念。

觸景生情,她怕自己會生出不該有的妄念。

“公公說笑了,我與太子殿下早就沒有關系了。”謝琉姝彎眸,渾然不在意的道。

張文青楞了楞,神色鄭重又認真,“姑娘真的這麽想嗎?”

“那不妨打開看看,這裏面有什麽?”

張文青的語氣有些篤定,像是在肯定她會動搖。

木匣子安靜的放在他的手心,未曾落鎖,謝琉姝眼裏有些遲疑,心底似乎有一道聲音渴望打開。

她猶豫了一下,緩緩掀開了木匣的蓋子。

一看,不由瞠目結舌。

接著不可思議的擡眸看向張文青,似乎在詢問他這是什麽?

張文青微笑道:“這是殿下給姑娘準備的新身份。”

謝琉姝一怔,顯然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。

張文青緩緩解釋道:“殿下病入膏肓後,恐怕自己去了後姑娘無依無靠,便命奴婢去做了個身份出來,讓姑娘自己選擇。”

謝琉姝的腦海裏閃過沈洵那張溫和的面容,他竟到死都還在替她考慮。

而她,卻在他死後不久,乘著一頂小轎,入了新帝的後宮。

她雙手掩面,有些控制不住淚水蔓延。

她不值得的,沈洵,你看錯人了,謝琉姝並不值得你為她做這麽多。

新的身份,全新的開始。

原來他什麽都知道,他知道謝理拿她的婚事做籌碼,更知道她其實從來沒自己選擇過,她可以隨時被人拋棄,也可以隨時被人利用。

但這些她從沒對沈洵說過。

可是他一直都清楚,怪不得他會對她那樣好,從初次見面時就對她很好。

而她,卻一次次的動搖背叛,她根本不值得。

謝琉姝再也控制不住,淚水自指尖蔓延落下,她肩膀輕顫,一時有些哽咽。

張文青默不作聲等著她哭完,而後鄭重的將木匣子放進去她的手裏,安慰道:“殿下若是在天有靈,一定會希望姑娘開心的。”

這句話是實話。

沈洵從沒逼迫過她做過任何事,反倒是她占著太子未婚妻的位子,私下做了許多瞞著他的事情。

“姑娘不想替殿下報仇嗎?”

“殿下對您這樣好,您不想替他做一些什麽嗎?”

倏地,張文青轉了語氣道,聲音在夜裏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蠱惑。

謝琉姝擡起眸,詫異的看著他。

替沈洵報仇?

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是誰陷害的沈洵呀。

然而張文青卻又接著道:“殿下所中的毒是一種罕見的外域毒,尋常人根本無法辨別,只有持有解藥的下毒之人才知道這是什麽。”

接著,張文青從懷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瓶,沈聲道:“這便是殿下中的毒。”

謝琉姝眼眸酸澀,t有些驚疑的看過去。

“只要去指甲蓋的一塊放入酒杯裏,便可使人昏睡三日,三日內若不服用解藥,便就此長睡不醒再也醒不過來了。”

“去半指甲蓋放入酒杯裏,則是會令人上下嘔吐,雖不足以取人性命,但若不服用解藥也會嘔吐不止。”

話音剛落,張文青的眼眸便朝她看過來,語氣凝重道:“姑娘,奴婢懇請您,查清殺害殿下的兇手,替殿下報仇。”

他撩起衣擺,撲通一聲跪了下去。

風吹過來,將謝琉姝的腦袋吹的有些疼,她看著眼前張文青虔誠的模樣,那個不起眼的小瓷瓶像是有千斤重,它真的能查到陷害沈洵的兇手嗎。

沈洵,記憶力那麽好的一個人,到死都在替她考慮。

她手裏握著的新身份,可以選擇的路就擺在眼前。

只要她離開這裏,她就再也不用管沈肆的心情,不用理會謝理的逼迫,更不用每日提防著其他人的陷害。

但是,她真的能毫無負擔的走嗎?

沈洵死的不明不白,宸兒還在盼望著能見到她,她不能就這樣離開。

思及此,謝琉姝伸手緩緩攥住了瓷瓶。

張文青眼裏露出幾分動容,又朝她磕了幾下頭,“奴婢替殿下多謝姑娘。”

謝琉姝抿唇,目光有些怔楞,她不知這個想法是不是正確的,但一想到記憶裏那個男子身死前的模樣,她就覺得心中疼痛難忍,好像有人拿刀子一下一下剜著她的心。

她不能讓沈洵白死。

她要找出真兇,替他報仇。

夜風掀起女子的發絲,襯的她背影孤寂。須臾,少女一雙澄澈的眼眸在夜裏漸漸變得清明,她柔和一笑,“放心吧,公公,我會讓害殿下的人付出代價,不管是誰,我都不會放過。”

張文青深深看了她一眼,狹長的眼眸裏蓄滿淚水,最後緩緩嘆氣一聲。

**

壽安宮。

蘇太後在下人服侍下剛喝下一碗燕窩,正在閉目享受著婢女的按摩。

外頭卻有一人慌慌張張跑進來,口裏不斷喊著,“娘娘,不好了!”

蘇太後緩緩睜開眼眸,眼裏閃過一絲不悅,一旁的嬤嬤見了,忍不住訓斥道:“大膽,太後寢宮,不得喧嘩。”

那內侍跪在地上,語氣慌張道:“娘娘,今天一大早傳來消息,蘇凜大人被查出貪汙賑災銀兩,現在陛下正發怒……”

蘇太後“謔”的起身,震驚道:“糊塗!”

“他們是一點沒把哀家的話放在心上,竟鬧出了貪汙這樣大的事情,這要哀家如何去交代!”

“娘娘息怒。”宮人們嘩啦啦跪了一地。

“許是這其中有什麽誤會,娘娘也別往最壞的地方去想。”一旁的嬤嬤還要安慰。

蘇太後閉了閉眼,忽然有些頭疼,“誤會?哀家的親侄子是什麽德行哀家自己能不知道嗎?早和他說過要收斂,不要被人發覺,他倒好,還將此事鬧到陛下那裏,這要哀家如何保他。”

蘇太後捏了捏眉心,繼續道:“雪容呢?”

婢女戰戰兢兢回答,“蘇姑娘昨日剛出宮,現在應該在蘇府吧。”

聞言,蘇太後眉心狠狠擰了擰,這時候出宮去做什麽,這幾日她與陛下相處的好好的,只要等時機到了,由她開口提一句,成為後妃指日可待。

一個兩個都這樣不聽話,蘇太後眼眸沈了沈,愈發覺得頭疼的厲害。

恰好這時候,偏偏還有不死心的人來報,“娘娘,承央夫人請求見您。”

承央夫人是蘇凜的親生母親,這時候來見她自然是希望她出面替蘇凜求情,思及此,蘇太後心裏更加煩悶了。

壽安宮裏亂作一團,另一旁琉璃閣中卻難得安靜。

謝琉姝自從昨日夜裏與張文青見過面後,便坐在這裏一直坐到了現在。

早膳後,朱嬤嬤像往常一樣端來那碗烏黑濃稠的湯汁,道:“小姐,這湯藥一日都不能斷。”

謝琉姝眼裏平靜,目光移到那碗湯藥上,腦海裏忽然想起昨夜夢中那個嬰孩,揮舞著小手,咿呀咿呀喚著娘親。

夢裏的悵然若失接著蔓延,一瞬間,她恍惚了一下。

“姑娘,快趁熱喝呀。”朱嬤嬤在一旁催促著。

謝琉姝擡起眼眸,笑了笑,“勞煩嬤嬤去找幾顆蜜餞來,這藥怪苦的。”

朱嬤嬤一楞,心下嘀咕了兩句,卻也沒拒絕,只當謝琉姝是真的怕苦,轉身就出去了外面。

她一離開,謝琉姝端起那碗湯藥,起身緩緩將其傾倒到窗前那盆綠梅裏。

湯藥順著根莖沒入,不一會兒,碗便見底了。

做完一切後,謝琉姝又坐回去原來的地方,裝作剛喝完的樣子蹙起眉頭,朱嬤嬤一進來,便看見她一副難以忍受的模樣,不以為然嘀咕了兩句,“姑娘,蜜餞給您尋來了。”

“勞煩嬤嬤了。”謝琉姝仍舊擡頭笑了笑。

朱嬤嬤將碗收拾了下去,卻沒看到,身後的少女眸色暗淡,不動聲色望向案桌旁放著的那只木匣子上。

既然決定了要離開,更不可能留一個潛在的隱患了。

那個孩子福薄,夢裏來一場,也算是全了母子情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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